阿里北线,一场念念不忘的梦

by 白宇 2015-10-25 22:37




关于阿里北线的回忆,并不连贯,尤其是走完这1425公里之后,随着时间的推移,记忆渐渐单薄成了碎片,光线的碎片,万花筒一般闪亮!

 

刚骑完时在公众号上发了一篇《傻逼才骑阿里北线》,这么个无差别AOE伤害的标题让我的骑行同伴铁人躺枪有点过意不去,但这是某种程度上那会儿最真实的心境——因为累,累得把所有其他美好的(虽然只占5%)都抛诸脑后,有句话说“世界旅行不像它看上去的那么美好,只是在你从所有炎热和狼狈中归来之后,你忘记了所受的折磨,回忆着看见过的不可思议的景色,它才是美好的。”

 

徒步或骑车的旅程尤其如此,现在我已经不太记得那些疲倦和痛苦,好像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,但现在回想起来,关于阿里北线大荒原的一切,我只记得——藏北盐湖油画般的光影,血淋淋的牛头,还有藏区牧民淳朴的笑容。








除却那些令人审美疲劳的元素——戈壁,草甸,光秃秃的山丘,令人眼前一亮的风光每天都有,阿里北线“一错再错”绝非浪得虚名。

 

骑行第三天,雄巴乡前往盐湖乡的路上,翻过一座4800多米的垭口。放坡时,远方地平线上一道鲜艳的蓝色线条出现在眼前,瞬间心情激动起来,这是阿里北线公路自西向东经过的第一个盐湖——聂耳错,蓝色周围,是红色的滩涂,白色的盐碱地,绿色的荒原,天光云影为色彩又叠加了一层对比度,眼前的景象透着某种原始野蛮的香艳。我和铁人甚至不顾体力的消耗,放下自行车去攀爬湖边耸起的山头,为的就是从高处获得更好的角度,山坡乱石之间,除了乌鸦和野兔,也就我们两个一步一喘地挪动,等到爬到山顶,俯瞰远处的聂耳大盐湖,大自然的美,叹为观止。随后的行程,别若则错—物玛错—达布热错—洞措—达则错—恰规错—错鄂,还有西藏第一第二大湖色林错,纳木错,如画卷般在S301省道路边依次展开,每一个湖,都足以秒杀其他地方的任何湖泊。



(聂耳错)



(恰规错)



(达则错)


(色林错)


(巴木错)  





阿里北线的惊喜不仅仅是湛蓝的湖水,天空,星星,野生动物也随时吸引着眼球。第二天骑行路上,我和铁人突然停车惊呼,他指着天上说“快看,双日晕!”,我指着地上喊“卧槽,藏羚羊!”,于是摔下自行车,奔向荒野……

 

藏羚羊非常胆小,基本遵循“敌进我退”的原则,我们装作一副无害的样子走近,但只要一进入50米以内的警戒距离,羚羊们就会轻巧地跳开,远去,只恨我们没有带长焦镜头或望远镜。第二次遇见藏羚羊时,我们学乖了,走进荒原时没有直接奔向目标,而是采取迂回战术,沿之字形前进,甚至连目光接触都避免,哼着口哨装作漫无目的散步,以为自己不去注意对方,对方也不会care自己,谁知我们真是太傻太天真了,一旦进入50米的警戒距离,藏羚羊总会有所反应,或匆匆跑离,或慢慢踱开,总之就是跟你玩“距离产生美”的游戏。

 

好在追逐完藏羚羊回到公路上,抬头看天,双日晕的色彩更加浓郁,阿里天空的七彩云是我们意料之外的奖赏。

 

你以为只有我们人类会迂回,人家野生动物也会包抄好吗!骑行第8天,逆风,爬坡,烂路,足足折腾了10个小时还没有到达目的地。天色已黑,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长上坡守候在前方,我和铁人精疲力尽,下车推一阵休息一阵,路过一户牧民房屋,两只藏狗鬼鬼祟祟地开始在30米之外反方向平行于我们走位,一直溜到我们侧后方用余光都看不到的位置,忽然开始加速扑上来——我和铁人感觉到杀气后,立刻停车,弯腰,路边捡石头扔过去,恶犬保持距离,见我们开始推车又开始逼近,反复几次我火了,路边抄起一根带铁钉的窗户框,迎着狂吠声走上前去,藏狗们才悻悻后退……

 

藏北村子里的狗倒是相对温和,不像去年骑阿里南线,被狗追了N多次,有一次整村十几只狗一起扑过来,至今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。藏北的狗,多了点狐狸的狡黠。狗的威胁解除,狰狞的黑夜迅速降临,逆风也变得凛冽,北侧的乌云夹杂着闪电张牙舞爪,我和铁人只能顶着疲惫赶夜路,晚上10点赶在大雨倾盆前才到达中仓乡——普通的藏家旅馆,有松软干燥的棉被,有亮堂的日光灯,还有热气腾腾的青椒土豆盖饭,已然很幸福。

 

空气稀薄地带的无尽荒原里,大自然成为主宰,渺小如我们用车轮的轨迹,蝼蚁般划过这人迹罕至的土地,对于生活的需求降至最低,不挨饿,不受冻,就很好,至于吃什么,睡哪里,都不是事儿!这一路除了改则,尼玛和班戈三个县城,其余落脚点基本是乡村甚至是荒野中零散的牧区藏民的房屋,也正因如此,这次骑行才显得温情脉脉。因为阿里北线的藏族居民真的很热心好客。

 

洞错湖畔是此行第一次投宿牧区藏民家——当时我们在湖边等着日落美景,盘算着一会儿去那间烟囱冒着烟的房子问问可否让我们打个地铺,谁知人家藏民骑着摩托车主动找上来,让我们去他们家住,虽然是一间偏房,还得打地铺,但也比睡帐篷强;还有一次在距离尼玛县25公里的荒原里,远远我们就看到远处草原上一处阴影疑似牧民房屋,于是用相机长焦段拍了一张,在屏显上放大看,确定是房屋,于是径直前往,运气很好,这唯一一家亮着灯的牧民收留我们,柴火棚里堆满杂物和灰尘,但能够遮风挡雨,便别无他求;在措折罗玛乡,那会儿我眼睛被紫外线晒得很痛,中午吃完早午饭准备离开时,拿着主人家客厅里的一副墨镜想找她们买,一边掏钱,一边示意自己的眼睛很难受,谁知母女两人非常爽快直接把墨镜送给我,并表示“不要钱不要钱”,看着我戴墨镜的样子还一边笑一边竖起拇指表示好看,感动到无言……



与当地人交流,语言是不通的,只能靠手势和笑容,他们也都非常淳朴善良,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好客之情时,往往用一种最通俗的方式——频繁地给你倒水,或酥油茶,明明杯子还是满的,他们还是会提着水壶走过来,能加一点是一点,宠着你憨厚地笑着。阿里北线上,这些世世代代扎根于此的藏民,看待外来者的眼光,是无比好奇的,随随便便路过一个乡村,只不过进小卖部吃碗泡面,买点干粮,都会被当地人强势围观,她们的眼神毫不闪躲,直勾勾打量你,直到你用眼神和笑容作出回应,才会不好意思地笑笑,待你转过头去,再用余光察觉,发现她们又在看着你,不说话,不表达,只是看,很有意思。在雄梅乡出发前爆胎,我和铁人就地在路边饭馆门口修车换胎,整个过程半小时,有十来个当地居民围观,看我们打气时累得气喘吁吁,还会凑上来帮忙打两下,又不敢用力生怕弄坏了我们的气筒,在他们眼里这都是稀奇玩意儿,最后顺利上路时,他们还爆出一阵有点像起哄感觉的矜持的欢呼声,目送我们离开。



 


想到这些,总是会心一笑,满满都是知足,在那片每平方公里不足3个人的茫茫高原,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是如此之近。

 

隔些日子再回首,阿里北线,像一场梦,梦里我拼命挣扎,梦醒了却又念念不忘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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